第二十四章 邪恶之花_藏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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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邪恶之花

  frisep2321:13:46cst2016

  太阳穿透清晨的薄雾,升了起来。

  日出又日落。

  一天又一夜。

  十三个时辰,很慢的,却又很快的过去。月亮升了起来。满月之光,如同一片圆圆的镜子,照在了西湖上,照在了杭州城上,照在了北高峰上,照进了临风阁中。

  照在了临风阁内山势最高的楼宇,承风楼之上。勾檐玉瓦,在明月下发出淡淡的光辉,夜色中显得无比的肃杀,清冷。

  承风楼共有七层。最高的一层,是一间巨大的密室。四面紧闭,没有窗子,只有正中一扇铁门,门上雕刻着古老的花纹,却没有锁。没有锁,也就没有钥匙,无人知道此门怎么开启。此刻,这扇铁门紧紧的关闭着,严丝合缝,仿佛从古至今,都从来没有打开过。

  在如此密不透风,钢浇铁铸般的密室中,却点燃了八支巨大的莲花灯。它们是由八朵铜铸的莲花花瓣托起,有如托盘,盘中盛满了来自深海底的鱼油所炼制的油膏,八枝粗如绳索的灯芯,插在油膏之中,顶上的焰火,放出极为明亮的光芒,将整个密室照得有如白昼。

  密室的地上,画着一幅巨大的八卦图。分为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而那八支巨大的莲花灯,就分立在八卦图的八个角之上。仿佛是某种神秘的契点。八卦图的中央,是一面太极阴阳图。阴鱼和阳鱼一黑一白,首尾相接。

  密室正北的方向,是一面巨大的白色纱幔,将整个内室与外面隔开。室内无风,白色的纱幔却在轻轻的颤动,鼓起一圈又一圈漩涡般的纹路,仿佛有什么极为神秘的东西,隐在纱幔的背后。

  “超心炼冶,明镜照神,体素储洁,乘月反真,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明夜子时,满月如镜,万镜幽明,将自镜中来取顾阁主性命,阁主素雅洁君子,必将秉烛以待也。”

  这是藏镜人下出的必杀战书,这间密室,就是顾倾城选择来迎战藏镜人的地点!

  满月当空,月光正正的照在承风楼之上。午夜,子时!

  承风楼上的密室,那仿如千年未曾开过的铁门,忽然无声的开启!

  两扇大门,向两旁缓缓的打开,如同洪荒时的巨兽,缓缓张开了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门上,古老的浮雕花纹,仿佛神秘的咒语和预言。

  门外,此刻静静的站着一个人,淡紫罗衫,手持竹刀,――薛怀夜!

  清澈的月光,从上至下照在薛怀夜的身上,他的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冰霜。他的眉眼,是从未有过的冷凝,却又尖锐锋利得象一根针,一柄最利的刀,一支随时可以自弦上发出的箭!

  他提着刀,刀尖朝下,缓缓的跨进了门槛。

  巨大沉重的铁门,却又在他身后无声无息的合上,一切,仿佛都有人在暗中操纵。

  薛怀夜没有回头,笔直的走入了室内,站在八卦图的正中心,面朝白幔。

  白幔不息鼓荡。

  内里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你来了?”那道声音缓慢,沉重,略略带着一丝疲惫,仿佛已经等他很久了。

  帷幔中,有淡淡的香气飘出。

  薛怀夜低了低眼睛:“是,我来了。”

  他手中的竹刀,在巨大的莲花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目的白光。

  帷幔内的声音又道:“你看,这是我为你点起的八盏莲花灯,它们的灯油是用深海鱼油制成,灯芯则是用天山绝顶的雪莲花根做的,所以可以千年不灭,你看,我为等你而来,夜秉的这八支灯烛,你可还满意?”

  薛怀夜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之色,却仍是道:“是,我很满意。”

  “那么你近前来。”幔内的声音道:“穿过帐幔,到我的跟前来,弟弟。”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帷幔内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疲惫和虚弱之意更浓:“今天晚上,我将给你所有你想要的,过来吧。”

  帷幔后的人,竟然是顾倾城。

  薛怀夜眼中莫名闪过一线警惕,却仍是顺从的抬步走上前去,走到帷幔前,他右手握住竹刀,慢慢的从中间挑开了纱幔。

  纱幔后,是一面巨大的金鼎,几乎有一人多高,鼎身上刻着两条喷云吐雾的巨龙,双龙正中,是一个大大的篆书“风”字。鼎上香雾缭烧,香气正从鼎上不断飘出。

  薛怀夜认得那只鼎,那是临风阁的金鼎,只有在重大典礼的场合,阁中才会动用这尊金鼎。

  金鼎的后面,露出衣衫的一角,似乎还坐着一个人。

  薛怀夜眯起眼睛,向金鼎后面看了过去。巨大的鼎身,和缭绕的烟雾,阻挡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鼎后的人影。

  鼎后人道:“薛怀夜,你已经到了这里,为什么还不动手呢?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吗?”薛怀夜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我从未有想过要杀你,哥哥。”

  “是么?”鼎后的语声,突然变得凝重,肃杀,一字字道:“还不肯承认么?薛怀夜,你就是藏、镜、人!”

  杀气充盈了内室!

  帷幔大幅鼓荡起来,激烈如海浪起伏。

  “你不是顾倾城!”薛怀夜眼中光芒一闪,突的大喝一声,拔出竹刀,一刀劈在了金鼎之上!

  同时,鼎后伸出一只手,按在了鼎身之上!

  金鼎在两股巨大内力的冲击之下,忽然“轰”的一声,从中裂为两半,裂口如切。

  鼎中迸出无数香灰,香雾弥漫,渐渐半散,雾后现出一个挺立的青衣人影。

  沈萱!

  薛怀夜两眼蓦的瞪大!死死的盯着他,眼里的戒备之色更浓:“你把我哥哥怎么样了?”他双手握刀,立在身前,一边竖起耳朵倾听身周的动静:“他在哪里?”

  身后却响起了一个淡淡的语声:“我在这里。”

  薛怀夜没有回头。那个人慢慢的走了过来,步履滞涩,一直走到他身侧,离他丈余远的地方,看着他:“事到如今,你还要抵赖吗,怀夜?你处心积虑,先是以‘妙回春’令我中热毒,让沈萱不得不去清凉泉为我取水,然后你再假装成磨镜人,意图杀死沈萱,不料却被沈萱的袖白雪击成重伤;你事先在泉水中下了剧毒,让沈萱带回给我,我当然不会疑心沈萱,因此中了‘七叶一枝花’的毒,虽然未死,功力却几乎全失;你再以藏镜人的身份出现,用金箭射出必杀战书,想将我一击必杀!”

  他看着薛怀夜,自己的亲弟弟,眼中的神色,是无比的痛心,痛恨,却又无奈,怜惜:“就为了杀死我,夺取阁主之位,你竟然心狠手辣,一至于斯么?弟弟!……”他强自压抑的咳嗽着,嘴角有血迹溢出。

  薛怀夜终于回过头来,看着顾倾城。他看着这个从小就与自己貌合神离,勾心斗角,却又不得不相处在一起的哥哥,他们就好象两根强拧在一起的麻绳,终因为命运的交错,而在彼此的心里,打上了死结。

  现在,也许是斩断这个死结的时候了。

  “你终于,准备杀死我了么,哥哥?”薛怀夜手中的竹刀,一点一点的抬起,刀上却仿佛压着千斤的重担般,每抬起一点,都让他吃力无比。他细长的眼眸,竟然有一点发红,终于双手捧着,将竹刀的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哥哥,顾倾城。

  也许,这柄杀死过师傅南海神尼的竹刀,注定是一把邪恶之刀,握有这把刀的人,注定将走上一条邪恶的不归路,万劫不复。

  现在,他又将用这柄刀,杀死自己的哥哥。

  他的眉宇间,缓缓升起了一点淡淡的精光,如同北极星辰般镇定明亮。北极星不动而指挥万物,心如北极星恒定,而外物皆如我所愿,瞬息心息力一致也。

  他将刀高举过头顶。看着自己的哥哥,眼中绽放出决绝,锋锐,森寒的光芒!

  “我不杀你又如何。”顾倾城轻轻的叹息,以帕掩唇,拭去嘴角的血迹:“你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藏镜人,是因为你意外的发现,沈萱竟然会出现在北高峰绝顶,承风楼第七层的密室中。你一直没有想到,这个杀局,虽然是你为我而设的,却同时也是我和沈萱为你反设下的,必杀之局!”

  他的话音刚落,地面上的八卦图忽的动了起来!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转动变化着,带动八角之上的莲花灯,也跟着旋转移动。而薛怀夜脚下的太极阴阳图也跟着动了起来,与八卦方位反方向转动,等到八卦图停止下来的时候,薛怀夜眼前的所有景象,都发生了变化!

  顾倾城的人已经从“坎”字位挪到了“乾”字位,乾为天,主八卦图方位变化,他此刻正坐到了金鼎所在的方位,一面高大的太师椅上!

  而薛怀夜所面对的,却是“震”字位,震为雷,主发动雷霆一击,而此刻在这个位置上的,霍然正是沈萱!

  沈萱的手中拿着一柄刀。这柄刀不是袖白雪。

  事实上,世上无人见过袖白雪这柄刀,人们所能看见的,只是刀从袖底飞出,出鞘时的刹那的一抹光华,刀光!

  沈萱手上拿着的,是一柄长刀,刀柄漆黑,刀身也漆黑。刀柄是用乌犀角做的,乌黑如玉。刀身却是墨一样的黑,水一样的清亮,闪耀出夜一般深邃幽远的光泽。

  沈萱将刀横在胸前,刀刃向外,刃口的弧度如同弯月般优美,却如同冰棱般冷锐!漆黑的刀身,在灯光的映照下,光华流溢,如同浓墨在刀身流过。

  “这柄刀,叫做墨夜。”沈萱将刀抬起,刀尖一点一点,缓缓指向薛怀夜,杀气一点一点凝聚,愈来愈浓。“墨夜和袖白雪,是两柄相生相克的刀,你永远也不会看到两柄刀的同时出现,正如你永远不会看见日月同时悬空。”

  “这柄刀,将带你沉入永无白昼的漆黑墨夜!”

  两柄刀几乎在同时发出了攻势!

  刀挥出,两道优美到极致,也冷厉到极致的刀光相交,如同两轮弯月碰撞,空中迸出一连串的火花,明灭起伏,如同群星散落。连那光亮的莲花灯都为之一黯。耀眼的刀光之下,一切景象瞬间化为空白。

  刀光泯灭,沈萱和薛怀夜各退了一步。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他们势均力敌,均知道自己今晚遇到了生平最强劲的对手。两个的眼神,脚步,身形,刀身,都在随着对方的变换,而缓缓的变换。

  高手相争,生死一线,任何一个破绽,都可能成为生死相决的致命关键!

  他们生死决战的身影,落入了高踞在太师椅上的顾倾城眼里。两个人的身影,在他漆黑发亮的瞳仁中不断变换着方位,他的眼神愈来愈幽深,如同深邃不见底的夜空。

  “铮!”两个人手中握着的刀再次相交,却迅即退开,瞬分即合,再次交战的时候,两柄刀却没有发出声音,强大的杀气却双相交的双刀之上发出,瞬间向外膨胀,顾倾城面前的帷幔,忽的狂舞起来,卷向空中,裂成点点白色碎片,密室之内,如同下起了一场密密麻麻的雪。

  “咝――”一盏巨大的莲花灯,为杀气所激,焰火一晃,竟然熄灭了。跟着“咝咝”连声,又有一盏,跟着又是一盏莲花灯被强大的杀气所灭。

  八盏灯瞬间灭了五盏,密室中的光亮陡然一暗!

  “你杀不了我,而我,却会将你送入修罗地狱!”薛怀夜笑了起来,步履却有些不稳,他受了内伤,一缕鲜血从唇角溢出。他持刀的手,却依旧牢牢握住竹刀柄,苍白的面容显出异样的狰狞,看着对面的沈萱:“是时候说再见了,沈萱!”他眉宇间的光芒亮如星辰,气势磅礴,如同北极星就从他额间升起,主宰万物,大喝了一声:“斩空极!――”

  然后一刀挥落!

  一波又一波的巨大光波,如同日轮般向外扩大,瞬间将整个密室吞没。

  剩下的的三盏莲花灯,也在那轮光波中悉数熄灭!那一刹那,仿佛陷入了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一刀所释放出来的能量,如同灭世!

  地狱般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忽然现出了一朵晶莹的雪花。它是如此洁白,美丽,轻盈,仿佛因了它的出现,世界恢复了一线生机。

  跟着,又有一朵雪花,在黑暗中绽放。然后,又是一朵。白色的雪花,一朵,又一朵,绽放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仿佛盛开在黑暗地狱中最圣洁的花朵,洗涤着这个尘世。

  黑暗中有风声轻轻响起,象是雪花绽放的声音,又象是将亡者送往彼岸的安魂送葬曲,轻轻的,极美妙,如同带着死亡气息的乐音。

  那是袖白雪破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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