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 《渡鸦法》-一未与胶……_小说家多开几个马甲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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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7 章 《渡鸦法》-一未与胶……

  现在想起来,露西第一次和自己搭话的时候,似乎是要说出「思想结社」这个词,只不过被禅院研一给打断了而已。

  入野一未琢磨半天,愣是没能从记忆中挖掘出哪怕一丁点与之相关的内容。

  不过人嘛,最重要的就是放过自己。

  一未坦然迈进房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一把高背椅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中。

  人群中的椅子通常会被视为「特殊」的象征。

  在气氛友善的时候,单独的椅子代表了落座之人的地位高低,在气氛僵持的局面下,那把椅子就是陈列架,是要将谁束缚在上面,进行盘查和审问的最佳道具。

  入野一未从善如流坐了上去,面对站着的四个人露出摒弃杂念的浅笑。

  “不用额外的介绍了吧?虽然按照你们的年龄,应该是不知道他的。”坂口安吾冷静说。

  一未:“为什么要说得我像是上个时代的遗孤一样……”

  “不过,露西应该知道才对。你曾今是「组织」的一员。只要是异能者聚集的地方,不会不知道「思想结社的入野一未」。”

  “依靠个人魅力将危险的异能者聚集起来,自发成立无明确纪律的集团。爱伦坡曾经因为同为作者的好奇,探入过「思想结社」内部,路易莎详细调查过他们。”

  露西顿了顿,向略显茫然的中岛敦和泉镜花解释。

  “可以说,和「天人五衰」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并非是有目的的恐怖|组织,成员混杂,保密性很高却不奉行保密主义。”

  啊?爱伦坡也来找过乐子啊?

  入野一未——或者说松本清张——他认识爱伦坡还是因为江户川乱步。

  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牵扯,这位美国小说家似乎把乱步视为了必须打倒的对象之一。

  为什么是之一呢……因为乱步曾经因为太过于无聊,而拉着清张一起进入到了小说中的世界。

  毫无疑问,作为一个小说家,爱伦坡的作品是非常优秀的,说是金字塔尖的那一批也不为过,但他找错较量对象了!

  他的小说内核都非常明显,除了少部分完全符合侦探小说标准的文章外,其实更多的是其他体裁。

  侦探是套在外面的又一层壳子,在清张看来,那些作品更多应该归类于「恐怖小说」的范畴。

  能把恐怖小说写好的人,有着比单纯用精妙叙事来吸引读者的人更深邃的灵魂。

  会令人感到恐怖的有什么呢?

  令人毛骨悚然的环境?快要将人压垮的危机?

  这些都比不上每个人都生而必须面对的最终难题——死亡吧。

  爱伦坡是描写死亡的中翘楚。那种充斥着恐怖的浪漫主义,完全是在剖析人的意识和潜意识。

  和松本清张最大的区别也在这里,清张是理性、现实的事件来揭露人内心的转变,而爱伦坡则是用非理性、非现实的表达,来描写人的精神困顿。

  即使是用侦探小说形式包装出的诡计,也离不开这一点。

  也不是说爱伦坡在侦探小说就有所欠缺了……只是为什么要在这一点上和乱步较量啦!

  江户川乱步天然具备收集各类信息的夸张能力。

  只要不是刻意拉大读者和作者之间的信息差,所有同步给出的线索,都会事无巨细地出现在乱步的眼睛里。

  他只需要将所有看见的东西,按照逻辑顺序排列组合,当然就能给出答案,就像英语考试里的选词填空一样。

  在清张跟着小说中的剧情,逐渐揭露真相,并且享受这一过程的时候,江户川乱步早就跳过了所有步骤,直接看到了答案。

  这也是乱步兴致缺缺的原因吧,所以才觉得解密什么的,还不如看清张满怀好奇地到处观察有意思。

  “后来随着入野一未的消失,「思想结社」也逐渐不再活跃,路易莎接过了爱伦坡的账号,潜伏在讨论组里,不过在这些年都没什么动静。”

  露西总结完毕。

  中岛敦关注的点在于:“你的意思是……思想结社是可以和天人五衰势均力敌的组织吗?!”

  “不可能。”坂口安吾否定了,“按照小栗虫太郎的情报,天人五衰之前的目的很明确,那会让他们的所有行动都带着精准的破坏性,不是思想结社能比的。”

  直到现在,入野一未已经听到了无数个自己从未听过的东西了,他也并不着急,等中岛敦陷入纠结后才慢吞吞问:“天人五衰……是?”

  坂口安吾看着他,考量片刻后并未直接给出回答,而是确认道:“入野老师,我能确认你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吗?”

  作为常年卧底在其他组织中的情报人员,坂口安吾清楚自己的问题是最糟糕的试探,甚至不算试探,摆出来的是己方的弱势现状。

  这非常不利于谈判,就算自己手中掌握着比对方多的多的情报也一样。

  可要对付天人五衰,他们必须掌握更多的力量。

  “「站在我们这一边」……坂口君,委实说,我会出现,只是想要参与松本清张举办的这场活动。要说我站在哪一边,其实远没到拥有鲜明立场的地步啦……”

  一未的手指点着膝盖,一下又一下,仿佛和听者的心跳声同步一般。

  随着手指的点动戛然而止,他说,“或许我只是想让人看清某些事实呢?”

  坂口安吾立刻追问:“什么事实?”

  “武装侦探社的罪行,在很多人眼中其实不值一提的事实。”

  这话居然是一直沉默着的泉镜花说的。

  迎着入野一未投来的「期待」目光,镜花沉静说:“在街上其实有很多人都看见了我和敦,但他们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做自己的事情……我和敦一直以来面临的危机,一部分是异能特务科的追查,一部分是猎犬的追杀——是这样吧。”

  中岛敦恍然大悟似的:“的确……如此。”

  一未拍拍手:“没错。”

  “不管武装侦探社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些事,认为这桩案子很重要的人永远都是那么几批。”

  “其他城市根本不在乎横滨又出了什么乱子,「武装侦探社居然杀掉了政府官员」和「邻居家那该死的猫又在半夜乱叫」有什么区别呢?横滨的态度则是暧昧的,我相信他们知道这桩事带来的恶劣影响……”

  “……他们只是还在观望?”中岛敦迟疑着问。

  坂口安吾:“观望不是坏事。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不被牵扯进来就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

  一未看向坂口安吾,突然问:“你是政府官员吗,坂口君?”

  这是很简单的推断。

  先不说一未并不熟悉的露西,能让中岛敦和泉镜花这样配合的,就只有他们潜意识中能帮助到武装侦探社的人才对。

  并且,坂口安吾在他们几个人之间有着明显的话语权,隐隐有着指导性的主导地位。他的表述,除了询问的部分,其余全是在总结,然后做出肯定意味的评价。

  这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才会有的特质。

  果然,坂口安吾没有否认:“我是异能特务科对这件事的负责人。”

  “异能特务科啊……”一未点点头,有些感概,“那我清楚了。”

  “清楚什么?”

  “异能特务科嘛。针对异能者管理的官方机构,目的是维护异能社会。大多数情况下秉持着「监视」但不「制裁」的作风,所以同时被异能者和政府所唾弃。”

  中岛敦:“这……”

  “好歹我也算是被「监视」过的一员,虽然现在有些想不起来当初被送进监狱的感觉了,不过你们对待监视者的待遇还好的,我记得当时还给我安排了一个非常优秀的狱友呢。”

  中岛敦:“……”

  坂口安吾轻咳两声,重新开口的时候,语气中恢复了他一贯以来的冷静和嘲弄:“根据留下来的档案记载,当时您的确险些对横滨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威胁。”

  “我没有要和你计较过去的意思,那也不是不堪回首的历史。当初我和你们长官还挺聊的来的,她做得可比你现在要好。”

  一未依旧拥有一颗「老年痴呆」的脑子,完全想不起来当时和自己交涉的女性叫什么名字了。

  就记得那是个行事很灵活,又很会说话的人呢。

  “她应该是清楚的,所以才会放任我当时继续写完《思想犯》,从某种视角来说,她其实很不像是异能特务科的长官。”

  “何以见得?”

  一未摇头,指着其他人:“坂口君,他们年纪还小,被卷入灾难后,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珍视的东西就已经精疲力竭了,所以我不问他们。我只问你,一个横滨的政府官员——”

  “你知道横滨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吗?”

  坂口安吾:“横滨的问题……”

  他很聪明地选择了回避。

  入野一未也没指望坂口安吾能给他一个恰到好处的回答。

  “问题在于,决心捍卫横滨的人永远在面对「敌人」。”一未笑,“你看见的「敌人」一直在变,变得更极端,更危险——可你看到的是横滨本身吗?”

  坂口安吾敏锐的感到了危险。

  他记得在档案中对入野一未异能的说明,因为没有得到本人的详细阐述,所以只是异能特务科按照现实规律总结出的经验。

  【「思想犯」是精神方面的能力,能够让听者不自觉的陷入对方的思维诡叙中。】

  就算没有沦为对方思想的傀儡,也会在不自觉中被对方所影响。

  到头来根本分不清,如今自己的想法是出于自身逻辑的延展,还是受对方影响后的结果了。

  更可怕的是,拥有这样能力的人,是不折不扣的语言大师,根本就是「思想犯」的代言人!

  只是有了「我的想法真的源于自我吗」这种认知,对自我的怀疑就不会停下来,也就无无法对对方还在继续的「话语」作出抵抗。

  坂口安吾只能等着对方游刃有余地继续说了下去。

  “横滨是一所城市,城市的主体永远是人,不是异能特务科所管理的异能者,也不是比异能者更荒谬的政客。横滨是由无数普通人作为主体而所构筑的概念,人和人的关系才是社会的主体——你真的有认真看过横滨吗?”

  不要顺着他的话去思考!

  即使坂口安吾不断警告着自己,可心先一步给出了回答。

  ——没有。

  不,应该说也曾有过的。

  在坂口安吾卧底在港口mafia的那几年,他曾认真的记录下了每一次行动中死去的人,他们的死因,他们的生平。

  光是写下的名字都可以摞至书架那样高。

  太宰治刚认识坂口安吾的时候曾说过:斗争中的死者没有灵魂,也没有死后的尊严。而你试图反抗这一点。

  那样的工作也只维持了几年,异能特务科的重点永远是在「特异」上,无数的规章制度,和无数灵活的变动,都是为了更好的管理异能者。

  其根本目的是维持异能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平衡。

  ——是让普通人的世界不会因为「异能」这样的存在而变得一团糟。

  所以,其实他们应该看得更多的,不止是异能者又会造成什么可能存在的影响,还理应包括普通人的态度。

  而异能特务科早就不那样做了。

  “可这不是错误的。”

  坂口安吾听见了自己堪称冷酷的声音,以严厉的口吻诉说着,不知道是为了说服面前的人,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我知道您想表达的期愿,可那只是存在于文学作品中的乌托邦,现实不是这样。异能特务科的做法并不完美,所以横滨才有了武装侦探社这样的组织。我们已经尽可能的让这里不会再变得更差了。”

  只是说出这些话,都让坂口安吾承担着来自内心的莫大压力,他不清楚这股压力是源于对方的异能,又或是……

  自己。

  男人表面上看起来油盐不进,入野一未却露出了学者面对学生时的随和笑容。

  “瞧,你其实也是清楚的,不是吗?你们对抗「敌人」,控制变数,这是为了不让横滨变得更差。”

  “您的意思是……您现在做的,是在试图让横滨变得更好吗?”

  “我不会那样讲。”一未说,“我只是建议你应该学习一下前辈的做法,贯彻着异能特务科的方针从一始终。她从不在乎我的立场,只是将我视为理应管理下的一名异能者,并为我还算无害的目的,提供一些范畴内的协助。”

  “在她的监视下,如果情况恶化,那就是她该动手的时候了。可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有谁的出现,让千疮百孔的城市开始流淌起本来就储藏在这里的生命力呢?”

  坂口安吾沉默了很久。

  一遍旁听的三个人已经眼冒金星了,感觉自己被看不见的蛛丝所缠绕,在没有尽头的迷宫中徘徊。

  情况稍微好一点的,是听到半途,就不打算跟着他们对话内容走的泉镜花,所以她还有余力看向中岛敦,询问他没事吧。

  中岛敦头脑晕乎乎的:“应该、应该没事……”

  等坂口安吾整理好思绪,已经是几分钟后的事了。

  多年的情报员工作,让他勉强能从对方的异能中,分辨出真正代表个人观点的话。

  例如——

  “您想知道我方的情报,却不想许下会帮忙的承诺。”

  “您想利用这些情报,利用武装侦探社的现状,利用这些灾难来改变横滨人们的认知,就如同数年前那样。您想让他们……看到灾难背后的现实?”

  何为现实?

  ——你们不被注视,只是被权利与力量控制的祭品,邪恶和正义都在被他人所定义,公允的土壤上,从来没有你们的重量。

  ——而你们居然主动漠视这一点。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当安吾真正说出这句话后,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无疑是被包装为箴言的陷阱。

  而他已经深陷其中了。

  “坂口君,在你们真正解决掉这次的事件之前,武装侦探社的「名声」只会越来越差的。能为他们发声的人疲于应对接踵而至的危机,想让他们彻底声败名裂的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此话一出,武装侦探社的两人表情苍白了许多。

  入野一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得很亲切。

  “可唯一未定的,是人们心中的天平。”他说,“我从来不主张给任何人灌输任何立场。武装侦探社到底是不是犯下了必须被处决的过错,他们的名声是好还是坏,这些都不是我要去争夺的战场。”

  “在这场文明的吊唁中,我捍卫的,唯有人心中的真实。”

  入野一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管再怎么开门关门,面对的都不再是那个少女心爆棚的地方,而是自己的客厅了。

  看来是某种异能,应该是露西小姐的能力吧?

  一未也如愿以偿拿到了来自坂口安吾的情报,是彻底的白嫖行为,没有给出任何与情报等价的承诺。

  看着很死板一个人,只要好好和他沟通,其实还蛮好说话的嘛!

  一未完全没有用语言霸凌别人的自觉,也从不去考虑自己的异能在从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除了感叹坂口安吾其实是个老好人的事实外,他还对这个人的能力竖起大拇指。

  这个异能特务科的长官出奇的能干,表面上追查着武装侦探社的下落,其实把现阶段能摸到的东西全部都调查了一通。

  武装侦探社被陷害的罪魁祸首,是一个叫做天人五衰的组织。

  他们拿到了名为「书页」的东西,据说这是在异能战争期间,异能特务科从某个不可溯源的地方拿到的,被天人五衰所窃取。

  既然被称为「书页」,那么自然出自「书」。

  「书」是区别于异能的一种存在,要是简单描述它的能力:被写上「书」的内容都会成为现实。

  「书页」自然也拥有这样的力量。

  可入野一未却有另外的想法。

  乍一听,这和伊邪那美赋予薄朝彦的「狂言」很像,仔细一思索,却并不是那样一回事。

  因为这听起来太像是……「可能世界理论」了。

  「可能世界理论」是一种文学理论。

  文学界对于这个理论的简单解释是:作者在落笔之前,他脑海中的人物拥有无数种发展故事的可能,只有在落笔的时候,被读者阅读的瞬间,可能性才被确定下来。

  元小说就是这类理论的复杂化体现之一。

  就拿《渡鸦法》为例,松本清张和入野一未是作者,位于最高的一层,他们笔下的伊莎玛涅则是第二层,伊莎玛涅口中所说的,由莱温所创作的内容则是第三层。

  这之中包含了无数的可能性。

  入野一未可以写一个快要崩溃的伊莎玛涅,也可以写一个阴险狡诈的伊莎玛涅。

  莱温可以将伊莎玛涅的过往写得幸福美满,也可以像现在这般,无比灰暗。

  这些都是未被确定的无数个分支,其中一条分支被确定下来,成为了小说中的内容。

  如果将他们的世界看为一本小说,「书」所改变的就是这一点吧。

  说改变都有些不准确了,这更像是一种「覆盖」,将无数种可能中的一种提出来,覆盖掉他们的现在。

  所以在「书」上所写的内容才必须要符合逻辑,世界的运行本身就必须符合逻辑,那并非虚构,是因为各类因素交错下的合理发展罢了。

  要是想写「世界毁灭了」,那就必须同样写上世界毁灭的前提,这样「事件」才能发展。

  而据坂口安吾说,几天之后,天人五衰就会在「书页」的背面写上能结束一切的内容。

  入野一未衷心地向中岛敦他们送去了“加油啊”的鼓励,然后暗戳戳琢磨起还能做些什么。

  他是要拉乱步一把没错啦,可不能用入野一未的笔名在明面上做,这并不符合「入野一未」的设定。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

  直到入野一未听到了天人五衰中,两个人的名字。

  「魔人费奥多尔」

  「小丑尼古莱」

  入野一未:是那个「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亚诺夫斯基」吗?

  坂口安吾很肯定,对,没错,就是这俩名字又臭又长又难记的俄罗斯佬。

  这一下子给一未弄沉默了。

  果戈里就算了,那小子一直疯疯癫癫的。

  费季卡啊……费季卡他原来除了搞出「死屋之鼠」这种玩意儿,到处找白发绿眼的七岁小孩之外,还在天人五衰兼职的吗?!

  入野一未大受震撼。

  不过这样一来,一条崭新的道路也摆在了他的面前。

  不管怎么说,「奥列格」也曾经被费季卡称过一声老师,老师教训太过出格的学生,天经地义!

  问题在于,奥列格还在不断变小。

  奥列格的异能是「古拉格律贼」,律贼拒绝万物的法则,也拒绝受到伤害这一事实,所以身体给出了最好的处理方式,将受伤到痊愈的时间「删除掉」。

  也就是——透支生命。

  同时,奥列格的时间是逆向的,从出生开始就是半只脚踏入坟墓的老人,其他人都会长大,而他的时间则是在倒退。

  种种现状叠加下,他的寿命在费季卡试图把他从古拉格拽出去的时候迅速缩短,如果不是切换笔名切换得及时,怎么也得横死当场。

  所以,只要他切回奥列格的笔名,那种被强制中断的逆向死亡还会继续。

  得先给自己续命才行。能做到这一点,恐怕得医学奇迹了吧……

  入野一未躺在沙发上,思考了很久,怎么也想不到切换笔名不当场暴毙的方法。

  薄朝彦的狂言当然能做到这一点啦,可如果真的要用薄朝彦的笔名,那就根本没必要再调用「奥列格」了。

  除非真的要彻底完蛋了,他不会那样做。

  还有什么能拉长寿命的方式呢……也不奢求能摆脱小孩的皮囊了,最低要求得是能行走能说话这种程度吧。

  入野一未陷入了沉思。

  除了薄朝彦外,还有谁能给这样的情况提供帮助呢?

  手无缚鸡之力的松本清张肯定是做不到的,早乙女天礼已经死了,泉鲤生是只能体验别人死亡的大学毕业生,濑尾澈也……

  等等,濑尾澈也?

  盘算着笔名的一未,突然愣住了。

  在结束了濑尾澈也的生活后,他又紧张于乱步是否发现了什么,所以一直没有去详细探究过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其实是存在的,非常明显。

  在死亡推论里,失去记忆的濑尾澈也见到了被牵连进来的很多人,在此之中,给他观感很奇怪的一个。

  江户川柯南。

  这个小孩绝对不是小孩,就算是小时候的费季卡,他也具备因为阅历不够而显得茫然的时刻,江户川柯南从来没有任何「迷茫」的情绪。

  江户川柯南对黑衣组织有一定认知,可以说和被牵扯进去的几名卧底成员算是熟悉,并且对琴酒充满了忌惮。

  那么他必定是站在组织的对立面,并且至少是在早乙女天礼死后。

  而柯南选择主动踏入死亡推论的原因,是雪莉。

  雪莉,原名宫野志保,黑衣组织的科学家,一直在研究早乙女天礼不知道的药物,贝尔摩德对此有所了解,可奉行着保密原则,一直不肯透露。

  ——所以雪莉的立场也昭然若揭了,她绝对背叛了。

  隐约中,入野一未似乎摸到了某条能串联起一切的逻辑线。

  组织的药物研发,雪莉的背叛,不像小孩却是小孩生理结构的江户川柯南。

  “他……变小了?”这个离奇结论让入野一未出现了短暂的失语。

  返老还童在非自然世界不算是什么值得瞠目结舌的事,可如果实现这一点,完全是出自普通人自身的钻研,百分百符合科学常理呢?

  那么这种情况就是可复制的。

  普通人的返老还童,是身体水准回到了之前,假设将这种科学成果放在奥列格身上……

  “奥列格会……回到青年时期!”

  一未惊奇于自己的推测,即使再扣掉被费季卡消耗掉的生命,那他怎么说也得是少年,或者小孩吧!

  雪莉居然研究的是这种药物吗!!!

  接着,一个早已被遗忘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了入野一未的脑海中,那段回忆因为有了具体的锚点,居然格外的清晰,宛如昨天刚发生过的事。

  在早乙女天礼死前,那段很不对劲的时间里,贝尔摩德曾来看望过他。

  她曾经劝过天礼,等这件事结束,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并且……给了他一枚红白相间的胶囊。

  那个时候贝尔摩德为什么要给他药?为什么要制止了早乙女天礼麻木服下的举措?

  那是什么药?!

  结合贝尔摩德暧昧的说辞,入野一未脑子里逐渐被肯定的想法根本挥之不去。

  贝尔摩德对早乙女天礼很好,非常好。在琴酒的放养中,她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

  她经常给天礼一些适用的警告,并且纵容他作出一些不符合组织利益的行为。

  她……试图给天礼一个机会,一个选择。

  「如果再来一次,如果能回到童年,如果你拥有了不握住琴酒的手也能活下去的能力——早乙女天礼,你会有崭新又光明的未来。」

  贝尔摩德其实是这个意思。

  “可不会有别的结局的……”他呢喃着,“不管多少次,天礼还是会握住那双手的,那无关生存的能力,那从来不是走投无路的选择啊……”

  入野一未很不是滋味,他没有放任自己沉浸在那股情绪中太久,艰难的抽身离开,并且做出了决定。

  他要拿到那枚胶囊。

  那枚胶囊原本被天礼发进了一个小匣子,那是很久之前伏特加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说是「出差」时候偶然看到的。

  天礼的所有遗物应该都被详细调查过才对,包括那个小匣子。

  可贝尔摩德不可能让他们发现那颗药……她会怎么做?

  按照天礼认知,贝尔摩德是不会收回自己「礼物」的那一类人。

  如果是贝尔摩德的话……

  她会把「礼物」留在早乙女天礼身边,那是她对自己照料小孩的寄愿,希望痛苦的小鸟能再度飞向蓝天。

  问题又来了,早乙女天礼已经死了,并且他不清楚切换到天礼的笔名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且因为天礼处于死亡状态,属于薛定谔的笔名,没办法确定切换之后的确切时间……

  入野一未从沙发上坐起来,仔细忖度了可能发生的所有可能,可没经历过,也没有任何可参考的例子,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结论。

  也只能先尝试一下了吧?

  考虑再三后,一未非常小心的进行了笔名的切换。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生理性死亡的放空是彻底的,不是泉鲤生感受过的那种瞬间的麻木和痛苦,是漫长无望的延展,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

  在这种状态下,别说调查胶囊了,他什么也做不到,光是抵抗这种艰难的空虚都花光了所有的精力。

  他不得不切换回了入野一未的笔名。

  明明切换笔名前还是前半夜,现在墙上的钟却显示已经凌晨,窗外的天边也逐渐出现曦光。

  一未冒着冷汗从沙发上站起来,踉跄两下险些没站稳。他深吸一口气,去厨房拿了一瓶冰水,全部灌进了肚子里。

  胃中的凉意让他逐渐和现实接轨,脚踏实地的感觉缓慢回归,几近消失的理智也终于回笼。

  靠着冰箱,一未苦笑了很久。

  死人做不到任何事,这是必须接受的现实啊。

  等稍微缓过神,他又回到客厅,开始思考起来。

  柯南能进入到死亡推论,是在五条悟的帮助下。

  而五条悟会参与进这件事,一部分是因为这与咒术师相关,一部分则是因为,他怀疑牵扯到了泉鲤生。

  他们查到了很多,其中有关早乙女天礼尸体的调查……似乎一直是伏黑甚尔跟进的?

  这么巧吗……

  入野一未原本的打算也是切换到泉鲤生的笔名,不过之前他没打算和甚尔继续接触了。

  “这恐怕……没那么轻松啊。”入野一未喃喃着。

  经过时间的发酵,网上因为「入野一未」带来的讨论,和地域的骂战也愈演愈烈。

  和上次纯粹的互喷不同的是,这次横滨的大多数人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样搁着一层纱去思考事情了。

  由此,在《大海与玫瑰》的讨论区,一些由文章本身延伸出的,又隐约区别于作品本身的讨论也逐渐取代了那些谩骂的高楼。

  点开热度最高的一篇:

  【榉树和茶梅:

  入野老师啊。

  看完文章之后,我只能发出这样的喟叹。

  入野老师啊。

  整理思绪是一件困难的事,将这些情绪用语言来表达更是困难。

  我也逐渐清楚了作者的出众之处,他们能用三言两语将要表达的内容囊括其中,而我必须花大功夫才能梳理好不成熟的观点。

  既然已经废了力气,于是干脆将这些话写了下来。

  我看到了很多对于内容的解析。

  有的人说莱温在破坏渡鸦之丘的规则,真理会是让这片大地免遭魔鬼侵害的保护伞。

  有的人说伊莎玛涅检举的行为是一种维护,她得到了相称的荣誉,那些隐藏起来的负面情绪不会传播。

  有的人说伊莎玛涅是叛徒,她是真理会畸形统治的帮凶,她遏制了自己的感情,还不允许他人哭泣。

  她实在是太卑鄙了,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居然还寻求真理会的帮助,试图给自己脆弱的心灵谋求能合理解释的出路。

  接下来我要讲的,是非常激进的话语。

  我必须在开篇就承认这一点,我无法共情文章中的任何人,无法对他们的立场作出任何评价。

  因为我就是这样做的,我一直在这样做。

  从ip就能看出来,我如今身处横滨。我来告诉你们,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横滨人,没人在乎的变迁到底是怎样的。

  横滨是什么地方?

  横滨是东京的外港,是日本东西方交流的重要城市,全日本容纳最多观众的横滨国际综合竞技场在这里,也是全日本市级地区人口最多的地方。

  但是也是被大多数人简述为「那里的人很容易自我高|潮」的地方。

  你们觉得横滨的人总是在网络上倾泻暴戾,表现出和新闻中完全匹配的恶棍模样。

  少来了。

  网络上大多数横滨人总是沉默的,无声接纳你们冠来的刻板印象,直到忍不下去了才会出声反驳,用恶言挥泄心头的不甘,然后面对屏幕,看向窗外,自己又羞愧地沉默下去。

  我们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变化在于,在几年前,这里是混乱和罪犯的温床,是被放在「日本混乱之都」排行榜的谈资。到了现在,这里没有变好,但也算趋于稳定。

  可就因为新闻上那些满口正义的人说「武装侦探社会成为危害整个日本的恶瘤」,你们又开始指摘起整个横滨。

  少他妈胡言乱语了,我来告诉你们作为一个横滨人,我能接受的极限在哪里。

  这番话并非是对他地人的抨击,只要看下去,我相信有人会明白。

  我根本不在乎武装侦探社是不是凶恶的组织,他们在电视上直播打死了政客,那又怎么样?他们策划着颠覆整个日本的阴谋,那又怎么样?

  能给我们安全感的人是谁?在我们为了生存而殚精竭虑的时候,在脏事中调停的是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想要满足自己那点卑微的需求是错误的吗,谁又敢来回答我?

  到现在,你们摆出了「正义」的名号,想要从出发点否认掉我们苦苦维系的平衡。

  你们真的觉得,「正义」能成为你们所有行为的遮羞布吗?

  给我清醒一点吧,自从《思想犯》诞生开始,我们就不再是能随便糊弄的对象。

  我不清楚你们想做什么,我的眼界不足以看见未来,但我能看见现在,我能从生活的每个细节知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我们的沉默不是无知!

  这也太可笑了,除了横滨,全日本没有任何一个城市会烂得这样理所当然。

  其他城市的人想象不出的吧。随处可见的凶杀案,在警署门口发生的抢劫,横滨大学的体育课必修之一是自由搏击,在公司的升值礼物特等奖是手|枪,每个季度统计的病假单有一半以上都是出于不幸偶遇的各种「意外」……

  有谁能来体验一下我们的生活?

  渡鸦之丘的人真的闻不到大海的玫瑰花香吗?

  那片海是那么蔚蓝,像是把全世界的眼泪都倾倒了进去。那是令人心碎的蓝,一如令人心碎的玫瑰花香。

  要不要成为被你们授予荣誉的人,这是一个摆在面前的选择,横滨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坦白,我见过武装侦探社的人,就在大街上。

  我见过你们口中凶狠的眼神,出现在两个年轻人脸上,在以前,那被定义为「迷茫」。

  我见过你们口中残暴的身形,那是纤细的背影,在以前,那被定义为「坚韧」。

  我见过你们口中恶毒的行径,他们居然顺走了我两个帽子,并且没有付款。

  哈哈,简直是恶贯满盈了。

  这是我能见到的,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高贵的长官们。我何德何能和他们立于同样的土壤,呼吸同样的空气?

  再说一次,我不在乎死多少政客,别在一个在横滨生活了快三十年的人面前谈政治,这很可笑。

  如果死一万个政客可以继续维持横滨的现状,那我拜托你们赶紧去死。

  又或者,你们应该悄无声息地去做这件事,而不是在各个宣传口径试图统治我们的想法。还询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到以往的团结一致,问我们何时才要正视武装侦探社的丑陋面目。

  你就像在问我:来自大海的玫瑰花香,你闻到了吗?

  我反而想问你们——

  我会成为下一个需要真理会帮助的人,还是下一个伊莎玛涅呢?】

  这条长评下的回复各异。

  或许是日本对当局的不满早就积怨已久,当炮火对准的并非彼此,而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目标时,网友的立场居然出奇的一致。

  #渡鸦法这个标签被顶上了日推前三,与之关联的#大海与玫瑰花、#渡鸦之丘、#伊莎玛涅、#莱温……也通通上了热推。

  「《渡鸦法》连载委员会」顶着巨大的压力,没有给出任何说法。之中,禅院研一更是被上下夹击,电话就一直没断过。

  他联系了松本清张,清张表示:

  设定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不然也不能被委员会通过了,至于造成的影响,那得去问入野一未。

  而入野一未也给了研一反馈:

  我难道没有贯彻松本清张的想法吗?现在,即使是不关注横滨的人,也应该清楚武装侦探社的恶行了,至于他们对「恶」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这是迟早的事情。

  令禅院研一开始胃痛的还在后面。

  在他终于协调好了委员会的事,并且将入野一未的事对东京都那边糊弄过去之后,他接到了一通久违的来电。

  “研一君?”

  电话里的那个人声音礼貌又纯净,光是听见这个声音都能想到画面。

  一个任何想法都会表露在表情之中的腼腆青年,他有着一头水蓝的卷发,同色的澄澈眼睛,很容易脸红,内心却比外表来得果断。

  禅院研一有些不敢肯定:“……鲤生老师?”

  电话那头的人说:“是我,时隔这么多年又来叨扰,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收到了你发来的邮件,也看了《渡鸦法》的连载,因为入野老师在文章末尾写到「她的爱情故事」,我……”

  研一立刻问:“鲤生老师,您现在在哪里?”

  “关于这件事……”泉鲤生的口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之前我不是说要gapyear一段时间吗,我去旅游了。但是因为之前的稿费和版权费都留给了惠……”

  “所以……”

  “所以我在萨拉曼卡!没有给自己留回国的机票的费用!研一君!救命!”

  禅院研一:……:,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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