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_艳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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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林太后迁坟的事宜,动静比赵太后迁宫那日张罗的更盛大几分。

  赵太后本当亲临现场,然而她却推头风发作,身子不适,没有前往。

  这里面的尴尬事,众人心知肚明,也各有默契的没有提起。

  这日清晨,赵太后晨起之后便立在廊上,饶有兴致的赏玩着笼中的各种珍稀鸟雀。

  看着慈宁宫宽敞华丽的庭院,廊下花池之中的牡丹,牡丹已过了花期,只剩些绿油油的叶子,然而赵太后看在眼中,仍然兴味十足。

  守得住一时寂寞,方才能得长远,她始终这么以为。

  林氏追封圣母皇太后又如何,被迁入帝陵又如何!

  她总不能再从那金丝楠木棺材里爬出来,同自己争抢这皇太后的宝座金印罢!

  八月十五那盛大风光的迁宫宴,便是她向天下昭告,这大周朝的太后只有她赵氏一人!

  死人的风光,从来是做给活人看的。

  然而陆旻唱这出戏,又能唱给谁看呢?又有谁会趋附呢?

  赵太后嘴角挑起了一抹极淡却又得意的笑意,这段日子以来,这小皇帝的手脚频频,已十分不安分了。但是没有关系,苏若华就要生下他的孩子了,有了另一个继承了陆家皇室血脉的孩子,有没有陆旻也就无关紧要了。

  谁都无所谓,只要是一个能够名正言顺坐在皇位上的人就够了。

  陆旻那些小手段她并不放在眼中,军队依旧在他们手中,她兄长依然是太尉,陆旻一切的所作所为,其实都威胁不了赵家的地位。

  这一点,这个小皇帝怕是始终没有想明白。

  得民心也好,失民心也罢,这天下从来不由老百姓说了算,而只看谁的拳头硬。

  既然陆旻不听话,她便再忍耐片刻也罢。

  赵太后倒也想通了,陆旻是不会与她一条心的,既如此她还不如早早物色下一个。这一回,她会吸取之前的教训,从小教导出一个绝对听话的新帝,再不去重蹈陆旻的覆辙。

  苏若华身孕已有六个月了,再忍耐三个月就是了。

  赵太后取了些鸟事,正挑逗笼中的鸟雀,朱蕊从外匆匆走来,低声报道:“太后娘娘,恭懿太妃自缢身亡了。”

  赵太后起先微怔,旋即冷笑了一声:“她倒是有些胆魄,知道过不了这一关,索性一条绳子吊死了。这倒免了零零碎碎的受苦,待东窗事发,皇帝知道了当年她干的好事,决然绕不过她。”

  朱蕊倒有几分忧虑,说道:“娘娘曾庇护恭懿太妃,且她装疯一事,娘娘还准许她出宫养病,这会不会令皇上起疑?”

  赵太后长眉一挑,斥道:“他起疑又如何?没有证据罢了!难道为了莫须有的事,他就敢来质疑朕这个太后么?!若如此,皇帝又要如何面对天下人!大周皇室,岂不成了天下的笑柄!”

  朱蕊连忙说道:“娘娘所言极是,然而奴才的愚见,还是未雨绸缪为好。那几个当年侍奉过恭懿太妃的人,娘娘是否……”

  赵太后双眸微闪,半晌颔首道:“你思虑的周到,这件事是得了结了。”话至此处,她将手中喂食鸟雀的金勺丢下,转身向室内走去,丢下一句:“去把惠空传来。”

  这惠空,便是之前太后信佛时从外头请进宫中的尼姑。太后对他推心置腹,有什么要紧事,都与他一道商议。

  至于此人的真实身份,唯有赵太后及近侍朱蕊知晓。而那小佛堂中的两个小尼姑,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

  那两个姑子一则年岁尚小,二来畏惧太后的权势,平日里又见不着什么人,自然没有风声外泄。

  朱蕊心中沉坠坠的,快步往小佛堂行去。

  不知为何,她心中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这一次,似乎并不会像以往那般顺遂。

  朱蕊陪伴着赵太后在大周后宫之中十余载,一路有惊无险的过来,以往无论遇到何种事态,她从不惊慌,笃信自己的主子能太平无事。

  然而这一次,她心中却着实没了底。

  到小佛堂传召了惠空,朱蕊引着他去见赵太后。

  进了慈宁宫偏殿,惠空便见赵太后斜倚在一张美人榻上,双眸轻眯。一双凤头履脱了下来,放在榻下。

  惠空上前,向着太后双手合十,深深作揖。

  赵太后看着他,修眉俊眼,挺直的鼻梁,白皙的皮肤,不由暗暗骂了一声:“冤家!”

  惠空的确不是什么,却是一个真正的和尚,是她昔年将女儿抱到佛寺替先帝做替身时结识的。

  这惠空其实小她将近十岁,赵太后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个年岁,突然就迷恋上了这样一个青年和尚,以至于她当上太后之后,不顾凶险将他弄进宫来,如今更是什么事都与他商议。

  这大概就是世人所说的,一物降一物罢。

  惠空轻轻睨了那榻上斜倚着的太后一眼,忙垂下了眼眸。

  那妖娆的□□体态,令他深刻的沉迷眷恋。

  与他剃度的师父总说他凡心未死,果然如此。

  为了眼前的女人,他大概入地狱都是肯的了。

  赵太后笑了一下,轻轻说道:“坐吧,在我跟前儿,还讲什么虚礼。”

  惠空谢过,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说道:“太后娘娘此刻相召,有何事吩咐惠空?”

  赵太后微笑道:“你我相识也有几年了,这些年不是你替我照拂兰儿,我这个当娘的还不知怎么熬过这些日日夜夜。那些年,人人都说我狠,可谁又能体谅我的难处?都以为我这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身份尊贵,岂知高处有高处的难处。”

  惠空说道:“娘娘言重了,能为娘娘效力,惠空三生有幸。”

  赵太后又说道:“除了你,我在这后宫之中已难寻到第二个贴心人了。即便是朱蕊,她是个女子,多有不便、不能之处。”

  惠空听了这话,顿时明白过了,当即起身走到太后跟前,轻轻跪了下来,仰头看向赵太后,神色笃定道:“我的太后娘娘,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惠空赴汤蹈火都是情愿的。”

  赵太后眸光轻闪,抬起手,细长的指尖轻轻滑过那俊秀的面容。

  她浅笑,将自己的意图讲了出来。

  惠空自然一口应下,这样的事,他以前在宫外时没少替赵太后操办,也不算生疏了。

  看着他出门的背影,赵太后那抹迷离的笑中染上了一抹森冷。

  她不是不能倚靠娘家,然而能不弄脏赵家人的手,那当然是最好的。

  翊坤宫中,苏若华吩咐完玖儿,忽然想起来什么,忙传了芳年过来问话:“本宫记得,妃嫔的位分,是可以打发人出宫的?”

  芳年回道:“娘娘记得很准,妃位每月可打发人出宫五次。”

  苏若华点头:“那么,你即刻拿上腰牌,乘了车往本宫母家走一趟,替本宫传一句口信。”说着,便将要传的话讲了。

  她念了几个人的姓名住址,便盯着芳年的眼眸,问道:“可记下了?”

  芳年颔首:“都记下了。”说着,又重复了一遍。

  苏若华见她记得果然牢靠,便将腰牌取来给她。

  芳年接了过去,低声问道:“娘娘,这样的事,打发刘金贵不是更便宜些?”

  苏若华摇头道:“刘金贵知道了,便也等同皇上知道了。皇上的性子有些冲动,本宫怕他沉不住气。眼下,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芳年忙答应,说道:“娘娘且放心,奴才一定办妥善了。”

  芳年离去后,苏若华便在宫中静坐,做了些孩子针线,心里却总觉有些不踏实,不是走错了针,便是缝歪了扣子,索性丢下,望着窗外出神。

  窗外院中,绿树成荫,廊下的金丝菊已开了两朵,微风时来,花瓣微微翕动。

  这宁静祥和之中,却总隐含着一抹淡淡的杀机。

  苏若华看在眼中,只觉心头不宁。

  然而直至傍晚,也并未发生什么。

  无论是林太后的事,还是恭懿太妃的死讯,都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

  这一日,竟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去了,甚而比寻常宫中岁月还要更乏味枯燥几分。

  至掌灯时分,苏若华用过了晚膳,坐在灯前摘了头上的发饰。

  春桃送了安胎药过来,她便问道:“林太后安葬了?”

  春桃点了点头:“赶着吉时入了帝陵,皇上亲自书写了一篇祭文,念了又亲手焚烧了。奴才没有去,但听说场面十分盛大,比太后娘娘迁宫那日还要更热闹些呢。”

  苏若华浅浅一笑:“那是皇上的亲生母亲,皇上这些年来又总堵着一口气,当然要风风光光的办了。”说着,又问道:“今日,宫里可还有别的什么事?”

  春桃摇头:“没有听说,即便有,今日也是断不许闹出来的。”

  苏若华了然,她当然也明白宫里的规矩,自来是越大的事越是悄无声息。

  何况,今日又是林太后的大日子。

  一切都布置妥当了,陆旻也该知道的,却不知他预备如何?

  她还是有些心急了。

  苏若华喝了安胎药,正想吩咐春桃伺候她入寝,却听外头人传报:“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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