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终得相见_枕上王妃:师叔乖乖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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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终得相见

  的确意外。

  苏浅璎本以为,宁晔最起码会给玉初使绊子,直接沿途暗杀都有可能。

  他这般坦荡,倒真是让她不禁诧异。

  想了想,她道:“我想去一趟公主府。”

  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舜英就是个性格偏执到近乎变态的女人,亏得她之前还觉得她真性情。

  真是瞎了眼了。

  以燕绥那风流多情却又不为任何女人停留的性子,八成以前甩过舜英。

  舜英又那么骄傲不可一世,燕绥落在她手里,就算能保住命估计也要脱层皮。

  虽然她口中骂燕绥花孔雀风流鬼,毕竟还是有这么多年的交情在,他又是玉初的舅舅。

  怎么着她都不能见死不救。

  宁晔如何不懂她的心思?

  “我素来不会过多干预皇姐的私事,所以我不会帮你救人,当然,我也不会帮着皇姐阻拦你。”

  苏浅璎点头表示理解。

  宁晔对舜英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毕竟对方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还曾为他付出那么多。但凡他还有一点良知,都不会对舜英过多为难。

  舜英私生活那么糜烂,他都睁只眼闭只眼,和燕绥的旧情是非,他同样也不会插手。

  顶多就是带她去公主府罢了。

  “我知道。”苏浅璎微笑,“怎么着这次我都是受害人,不指望她给我个交代,但她总不至于理所当然颐指气使吧?”

  宁晔顿了顿,似笑非笑道:“皇姐是嫡长公主,生下来就是天子娇女,要什么有什么,恩宠比所有皇子都重。早些年她大权在握,更是肆意而为,无所顾忌。所以,我得提醒你一句,别指望她会给你面子,也别指望她会愧疚心虚。你说她蛮不讲理也好,厚颜无耻也罢。总之在她眼里,没有对错,只有成败。”

  “你若是以控诉和质问的姿态去找她,她只会理所当然的觉得,反正你又没死,小打小闹而已。在她的府中,她不对你居高临下目中无人都是客气的。”

  苏浅璎嘴角抽了抽。

  “本来我觉得慕子奕母子俩以及赵家那群人已经够不要脸,没想到你这个皇姐更奇葩,真是不停的在刷新我的三观啊。得,反正极品我是见得多了。好歹你也救了我好几次,就当恩怨相抵了。”

  “我不找她算账就是。”

  宁晔深深看她一眼,道:“璎璎,我宁可你将皇姐的账算在我身上,也不愿与你恩怨相抵,两不相欠。”

  苏浅璎没接话。

  要她怎么说呢?

  感情的事总是不能勉强的,她只有一颗心,给出去就收不回来了。面对他人的深情,她也只能辜负。

  ……

  公主府已被重兵把守。

  皇帝还在位,宁晔却可以随意调兵遣将禁足自己的皇姐。可见如今的重音,果然是宁晔的天下,他有绝对的话语权。

  苏浅璎是一个人来的,宁晔原本想跟着,却被她婉拒。女人之间的交锋,有时候男人是不方便插手的。

  门前的侍卫看见她,很是客气恭敬。

  “苏姑娘。”

  苏浅璎知道,这些人对她的尊敬一方面取决于宁晔的态度,一方面也取决于师父墨玄的威慑力。

  “我来看看舜英公主。”

  侍卫一看她乘坐太子府的马车而来,也知道太子已经默认,自然不敢阻拦,立即自动的让出一条路。

  “姑娘这边请。”

  苏浅璎跟着带路的丫鬟一路去了舜英的院子,却看见舜英由众人簇拥着从花园的另一侧回来。

  令苏浅璎侧目的,是她身侧一个绯衣男子,唇红齿白,妙目含唇,十分俊俏。

  这是舜英的男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舜英和燕绥有段旧情的关系,苏浅璎看那男子的目光就忍不住多了几分打量。

  长相倒是与燕绥没有半分相似,但粗粗一看那身红衣和侧影,倒是风流妖娆,赏心悦目。

  正想着,舜英已经走了过来,她自是已经得到消息,知晓苏浅璎来了公主府,所以此时两人见面,她神色没有半分意外。

  “晔儿竟舍得让你单独来见我。”她上下打量苏浅璎,目光转过了然会意的光,“原来是已经把功力还给你了,难怪有恃无恐。”

  她嘴角一勾,“进来吧。”

  神色间一如既往的慵懒傲慢,目中无人。

  苏浅璎心中轻叹一声。

  果然还是宁晔了解他这个姐姐。

  真是不懂得心虚两个字怎么写啊。

  摇摇头,她跟着舜英走了进去。

  一进屋,舜英就对身边那个绯衣男子道:“半笙,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帝尊的高徒,苏浅璎苏姑娘,也是我那弟弟的心上人。苏姑娘大驾光临,本宫可不能怠慢。你擅长烹煮茶道,就去给苏姑娘斟茶吧。”

  “是。”

  半笙微微躬身,低头走了过来。

  有了前车之鉴,苏浅璎自是不会随便碰舜英给的东西,所以她婉拒道:“不必了,我此次前来是为一些私事。公主府上的茶太贵重,只怕我没有这个口福了。”

  她言笑晏晏,却是意有所指。

  舜英呵呵一笑,“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放心,我答应过晔儿了,不会再插手他的私事。虽然本宫风评不好,但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你不用这般的杯弓蛇影,小心翼翼。”

  “公主多虑了。”

  苏浅璎道:“只因我素来只饮凉茶,所以还是不劳烦公主了。”

  “无妨。”

  舜英眼帘低垂,眉目妖娆而妩媚,“本宫让人去取冰鉴来,将茶盅置于冰鉴之中。水烧开了直接倒进去,约莫一炷香也就冷却了。苏姑娘此次前来想必有话与本宫说,正巧,等姑娘说完了,润润嗓子。”

  她一个眼神飘过来,笑意盈盈韵味十足。

  若是男人,早就被她一笑勾了魂儿。

  还真是个尤物呢。

  苏浅璎心中不免感叹。

  “既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次是她大意,才被舜英给暗算,这次自不会再步后尘。

  丫鬟很快抬来了冰鉴。

  半笙在旁边烹煮茶叶。

  烟雾缭绕,他手指纤细如玉,根根葱白似女子。他于茶道的确十分精通,工序繁复而细致,煮出来的茶叶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苏姑娘不是有话与本宫说么?说吧,本宫听着。”

  舜英懒懒的坐着,神态总是带着那么几分风情。

  苏浅璎也不废话。

  “我想请公主放了燕绥。”

  舜英蓦然长笑,眉目间很是欢悦。

  苏浅璎也不打断,静静的看着她。

  舜英笑够了,慢慢停下来。

  “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本宫算账的。”

  “我来之前你那弟弟已经给我提过醒了,在公主眼里,就算我死了,大约你也不会内疚,更不会低头给我道歉。所以算账嘛,就显得太多余了,就当还你弟弟一个人情。”

  舜英莫名的笑了声。

  “本宫现在有点明白晔儿为什么会喜欢你了。”她撑着头,曼声说道:“晔儿素来是无心的,当年与本宫争执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本宫晓得他不过一时冲动。他生在富贵乡,自幼锦衣玉食,从不懂得民间疾苦。待他出去走一走,便会明白本宫的苦心。到那时,他就会明白,想要在争夺逐鹿中活下来,就要逼别人更狠,更冷血。他不该有那些所谓的仁慈和同情,也不该有恻隐之心。”

  “他回来以后就变了,韬光养晦,步步为营,直到彻底架空本宫。本宫很高兴,他终于不负本宫所望,可以独当一面,甚至比本宫期许的更为出色。可是本宫万万没有想到,驱使他的动力,竟然是因为一个‘情’字。”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向苏浅璎,笑得耐人寻味。

  “身在皇家,尤其是帝王储君,最沾惹不得的就是一个‘情’字。可是,本宫已经无力阻拦,知道成全他。”

  她皱皱眉。

  “其实本宫很意外,本宫本以为,你们俩是两情相悦,谁知道你是个有眼无珠的。”

  苏浅璎黑线。

  这个舜英公主还真不是一般的自以为是。

  她是不是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该对她那个弟弟清新相待,神魂颠倒?

  “公主,本来我只是一个外人,没资格插手你们的家务事。但是今日,我却不得不说一句,你很自私。”

  “你自己纵情声色,却不允许你的弟弟沾惹情爱。你教会他冷血教会他无情教会他生存,却没教会他如何生活。”

  舜英眼神微震。

  苏浅璎一字一句道:“我一直很奇怪,他看起来那么温和的一个人,为何给人的感觉是冷漠阴暗的不可接近的?却原来是因为你。你极端的教育方式,让他的性格存在着缺陷。他与你不同,他虽生在富贵乡,但从小见到的是你的霸道你的强势,你的不容反抗。他没有自我选择的权利和自由,也没有反驳的资格。他在你的强权下,被动的成长。的确,你成功的将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却没有教会他,该怎样做一个人!”

  舜英眯着眼。

  “所以他看起来高高在上,实际内心孤僻黑暗,他的血液里,有着和你一样固执的性格。但是,他有底线。所以,舜英公主,你该为他在你强权教导的方式下还能区别于你的偏执和不可理喻而感到骄傲。你也说过,你为他扫除阻碍,不是要让他做躲在你身后的傀儡,而是成为一个能够打败你的强者。那么,你现在做的一切,不正是将他当做一个可以操纵的傀儡么?这与你最初的想法,岂不是背道而驰?”

  舜英死死的看着她,长长的指甲掐入了手心之中。

  苏浅璎的眼神,有着淡淡怜悯和同情。

  “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事事需要你教导指点的孩子。这一次,他与你为难,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他自己。这一点,想来你应该清楚。”

  舜英公主眼神里闪过微妙的情绪。

  她看着苏浅璎,嘴角的弧度似嘲非嘲。

  “你倒是比我更了解他。”

  她用的是‘我’,不是本宫。

  苏浅璎不知道她这算不算是妥协,但最起码,她多少一斤在心中表示认可,只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那天晚上,晔儿说的话…几乎与你如出一辙。”

  舜英勾了勾唇,盯着她。

  “还真是心有灵犀。”

  苏浅璎摇头,“那只是因为你,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走出来。”

  舜英公主绷着脸,似沉思似渺茫。

  这时候,半笙的茶也泡好了,他将一杯凉茶奉上。

  “苏姑娘,请。”

  “多谢。”

  苏浅璎接过来,轻抿一口,又抬头看向舜英。

  “公主,现在可以带我去见燕绥了么?”

  舜英直勾勾的看着她。

  “你好像很关心他嘛。”

  苏浅璎笑一笑。

  “我对老男人不感兴趣,所以公主不必如此草木皆兵。况且…”

  她眨眨眼,坦率道:“我已名花有主。”

  舜英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玉初?”她把玩着手腕上的珊瑚手镯,漫不经心道:“几年前,我见过他。少年成名,人中龙凤。你这样的小姑娘,会对他动心也在情理之中。不过…”

  她抿了抿唇,脸上慢慢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或许他并非你的良缘。”

  苏浅璎皱了皱眉。

  这话什么意思?

  舜英却不解释,而是看向半笙,“半笙,带苏姑娘去水牢。就当那日算计你险些害你丢了性命的补偿。”

  她笑得骄傲,“苏浅璎,你记住。本宫今日放了她不是给你面子,也不是畏惧你师父或者是玉初更或者云梦谷。本宫欠下的债,那就由本宫自己偿还,不需要晔儿为了本宫在你面前低人一等。”

  她说完就起身走了进去,背影桀骜。

  苏浅璎不得不承认,其实舜英是一个好姐姐,虽然可能有些地方不太合格。

  ……

  她跟着半笙去了水牢,见到双手被铁环扣吊着,半个身子沉在水里的燕绥的时候,她笑了。

  “花孔雀,难得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燕绥已经被泡在这里好几天,舜英天天都来,没有如那日那般的撕心裂肺,也没对他用刑报复什么的,只是讥诮着冷嘲热讽。

  他心智够强大,并不放在心上,只是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还要关他多久。

  玉初那个死小子,怎么还不来?

  自己可是为救他的女人才身陷险境的,早知道就不趟这趟浑水了。

  反正宁晔也不会对那个小丫头怎样。

  正想着,就听到苏浅璎的声音,顿时脸一黑。

  “死丫头,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说风凉话,还不放我出去?”

  苏浅璎蹲下来,饶有兴味儿的看着他。

  “喂,你这可是在求我哎。求人呢,就该有求人的态度,懂么?”

  燕绥嘴角抽了抽,看一眼她身后的半笙,那与他相似的装扮让他下意识的皱眉,随即淡声问:“那女人怎么会好心的让你来救我?你跟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苏浅璎眼神一转,云淡风轻道:“她害得我险些送了命,怎么着也得有所补偿不是?我可是用了半条命来换你的自由,你得感激我,知道不?”

  燕绥翻白眼,哼道:“宁颜那个女人,自负又偏执,她死都不会对任何人低头。别说你没死,就算你现在变成一具尸体,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怎么可能会良心发现的补偿你?小丫头,你这是打量着我好骗呢还是怎么的?”

  “哟,你还真够了解她的嘛。”苏浅璎难得被调动了八卦之心,笑眯眯的问道:“看来你们俩的确是‘关系匪浅’啊。”

  燕绥不回答,神色却有些抑郁。

  苏浅璎扬眉,站起来,在墙壁上找到了机关,按下去。

  咔――

  燕绥手腕上的铁扣松开,他身子立即向下沉。

  苏浅璎袖中白绫飞出,缠住他的腰,将他卷了上来。

  燕绥皱眉,嫌弃的看着自己一身的水,额头青筋几乎要爆出来。

  苏浅璎知道他最爱美,有轻微的洁癖。如今这幅模样,当真是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舜英还真是了解他。

  笑了笑。

  “走吧,先出去再说。”

  燕绥黑着脸,直到走出水牢,眼神里那种阴沉恐怖之色还未褪去。

  “丫头。”

  他忽然停下来,沉沉的看着苏浅璎。

  “她怎么会突然放了我?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

  “拜托,就凭你?”苏浅璎上下打量他,十分嫌弃道:“有资格让本姑娘为你向她妥协么?”

  燕绥这次没生气,而是怀疑的问道:“真的?”

  “比珍珠还真。”苏浅璎凉凉道:“虽然她的确蛮横不讲理又厚颜无耻,好歹还算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

  燕绥嗤笑一声,心里却松了口气。

  宁颜那个变态的女人,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就怕那女人拿他威胁这个小丫头。

  “哎,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被她抓住的?”

  说起这个燕绥就神色抑郁。

  怪他大意了,被她扰乱了心神,轻易的就中了她的摄魂之术。

  不过好面子的燕大谷主,自然是不会在苏浅璎面前示弱的。他一脸嘲讽的看着她,“还好意思说我,亏得你自己还是玩儿毒的,居然还被人下春药,可真是给你师父长脸。”

  苏浅璎满心郁卒,却无言以对。

  死孔雀!

  不知道揭人不揭短的么?好歹她也是个女孩子好伐?还是个大男人,心胸如此狭隘,忒没风度。

  燕绥本来心情十分不爽,瞧见她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

  “我说,丫头,你来重音有一个月了吧?才一个月就被人给算计得差点没了命。枉你一身武功,居然连自保都成问题。这要让你那师兄知道了,估计得埋汰你一个月。”

  他一脸的幸灾乐祸,“哎呀,玉初来长京了吧?我得把你的光荣事迹给他说说,让他把你看牢了,省得你东奔西走的祸害人。”

  苏浅璎狠狠的踩他一脚,“臭孔雀,你再说一句试试?”

  “啊呀!”

  燕绥夸张的大叫,龇牙咧嘴道:“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就那么粗鲁呢?没一丁点女人的温柔矜持,真不知道玉初那小子看上了你哪点。”

  苏浅璎咬牙,“是,你有眼光,你慧眼识珠,却还是看上了舜英那个变态,被她给关起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多风光,多荣耀啊。回头我就把你的‘光荣事迹’写一本书,也让你的那些红颜知己们见识见识你独特的风姿。不用太感谢我,谁让你叫我一声姥姥呢?”

  燕绥被堵得一噎,心中暗骂。

  总有一天得让你叫我一声舅舅。

  不过说归说,正事可不能忘。

  “你先去外面等我,我得找宁颜要回定魂珠。”

  定魂珠里面可是装有上万冤魂,他好不容易给收回来的,如果被释放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了,她是不会交给你的。”苏浅璎叹息一声,“她说了,要我让宁晔来见她一面,否则她就砸碎定魂珠,让你成为燕家的罪人。”

  燕绥冷哼。

  “果然是她的风格。”他瞥了苏浅璎一眼,“你答应了?”

  “废话,不答应能怎么办?”苏浅璎给了他一个白痴的眼神,“师兄去寻找无涯海还未回归,这些个冤魂可不能再流落人间,否则非得闹得天下大乱不可。”

  燕绥不置可否,嗤笑道:“她这是怕你跑了,所以让你乖乖的回太子府,受宁晔的掌控?呵呵~还真是一个好姐姐啊。”

  苏浅璎自然也是知晓舜英的目的的。

  “阿初来了长京,我却还住在太子府,说白了,她就是想利用舆论压力让阿初知难而退。”

  她扶额,“虽然她的很多做法让我深以为耻,但不可否认就,这个女人能掌权那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燕绥漠然。

  “哎,你跟舜英到底怎么回事?她恨你恨得想吃了你的肉剥了你的皮喝了你的血呢,还是爱你爱到神魂颠倒不惜把你锁在身边?你瞧瞧――”

  她一指半笙,“我估摸着,这公主府类似他的人,还有很多。”

  燕绥面色冷沉,不屑道:“爷是凡夫俗子能够模仿的?宁颜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以后你离她远点。”

  苏浅璎眨眨眼。

  “在天熙的时候,阿初让我远离宁晔,你现在又让我远离舜英。宁家的人,当真都那么恐怖?”

  燕绥凉凉道:“宁晔是狐狸,宁颜就是豺狼,而你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只可怜的小绵羊。”

  苏浅璎嘴角抽抽,不打算与他分辨。

  虽然她觉得自己其实没那么差,不过就是一不小心才着了舜英的道而已。

  走到门口,半笙停了下来,恭敬道:“我得回去伺候公主了,两位慢走。”

  “等等!”

  燕绥叫住他,道:“回去告诉宁颜,我燕绥不欠她。当年的事说到底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没理由也没立场来指责我。这几日的关押囚禁,就当是我还她的。从此以后,我与她,各不相欠!”

  最初知晓有那个孩子的时候,他是有愧疚的。好歹不管怎么说,当时他的确推了宁颜一把。

  这是他欠她的,他不否认。

  可宁颜也别想着拿这个作为借口,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是无辜受害者,要求他负责亦或者补偿。

  他燕绥十五岁就开始游戏花丛,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死缠烂打的以各种借口让他负责。

  他是风流,却不下流。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在这方面,他向来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只谈论风月,不谈婚论嫁。

  玩儿得起就玩儿,玩儿不起就趁早抽身。

  宁颜觉得自己无辜?

  呵~

  究其根本,若非她给他下药,又怎会来的那个孩子?

  不,她一点都不无辜。

  而他之所以会有那么几分愧疚,是因为,就算当年知晓宁颜怀孕,他也不会为她停留,甚至会让她打掉孩子。

  皇室的女子,他素来是不沾惹的。

  孩子可怜,不是因为可怜没能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死去,而是因为有那样一个母亲。

  当年是他无意夺走了那孩子的命,这几日,就当是偿还。

  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各不相欠么?”

  舜英把玩着那颗定魂珠,嘴角勾起玩味儿的笑,眼神里山谷诡异而快意的光。

  “燕绥,你太天真了。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这辈子都别想!”

  刘嬷嬷端着药走进来,看着她脸上疯狂扭曲的大笑,有些恍惚。

  当年那个虽有些骄纵却保持着几分天真浪漫的少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执拗和冷血了?

  她一直都不懂,公主对燕绥的执着,到底是因为得不到的爱,还是因为不甘心被抛弃?

  其实,对公主最好的,还是世子啊。

  只可惜…

  她轻叹一声,默默的走上去。

  “公主,该喝药了。”

  舜英停下来,看着她手中那黑乎乎的药汁,像是要吞噬人的魔鬼一样丑陋。

  她抬手,一巴掌挥过去。

  啪――

  药碗在地上碎裂成片。

  “出去!”

  刘嬷嬷已经习以为常,唤了声,“公主。”

  舜英扭曲的脸色有那么片刻的僵硬。

  刘嬷嬷走上去,眼神怜惜。

  “老奴知道您心里苦,您若是难受,就哭出来吧。有嬷嬷在,嬷嬷永远都陪着您,永远都不会离开您的。”

  轻柔的语调,像极了一个慈爱的母亲。

  舜英看着她,眼眶慢慢红了。

  她忽然扑过去,扑进刘嬷嬷怀里,压抑的,悲愤的,委屈的,嚎啕大哭。

  刘嬷嬷抱着哭得像个孩子的舜英,眼圈儿也有些湿润。

  “哭吧,把这二十多年前的委屈都哭干净。”她拍着舜英的背,轻声安慰,“哭完了,您还是重音国高贵,最意气风发,最肆无忌惮的公主。”

  舜英颤抖着,哽咽道:“嬷嬷,我错了么?”

  刘嬷嬷沉默半晌,温柔道:“您只是不想被人忘记,不想被忽视,更害怕失去。”

  舜英顿时哭得更大声。

  “可是,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从来就没有!”

  刘嬷嬷按住她的肩,阻止她继续发疯,道:“得不到的或许是最好的。但是得到的,才是最适合您的。”

  这些话,她说了很多年。

  舜英低低的哭泣变成呜咽,然后推开刘嬷嬷,脸上满脸泪痕,惨笑一声。

  “可是得到的,已被我亲手毁灭。”

  刘嬷嬷默然。

  舜英转身走进去,“嬷嬷,出去吧,我香水一会儿。还有,重新给我熬一碗药吧。”

  “是。”

  刘嬷嬷躬身走了出去。

  苏浅璎和燕绥一起去了太子府。

  宁晔刚下朝回来,见到两人,颇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你会走。”

  苏浅璎眼神微动。

  宁晔还真的打算放她走?

  这么好心?

  “我是来给你送信的。”她道:“你皇姐让你去一趟公主府,说是有重要事情告诉你。”

  宁晔瞥一眼燕绥,大底也能猜出事情原委。

  “玉初在驿馆。”

  苏浅璎愕然。

  宁晔已经上了马车,往公主府的方向驶去。

  苏浅璎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家伙今天脑抽了?”

  燕绥不可置信的盯着越走越远的马车,“居然没提要求,就这么放你走?”

  苏浅璎正纳闷呢,突然听到一声。

  “姑娘。”

  她吓了一跳,回头就对上慕容锁烟那张娇俏的笑脸。

  “是你啊。”

  苏浅璎拍拍胸口,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瞪她。

  “你怎么无声无息的,越来越没规矩…”

  她忽然声音一止,目光缓缓移到慕容锁烟身后…那辆低调而奢华的马车上。

  车帘拉开,露出熟悉而绝美的容颜。

  他的目光,似海洋般将她紧紧容纳,温柔又思念。

  “上来。”

  只有两个字,却让苏浅璎险些落泪。

  她走过去,手刚一搭上他手心,就被他猛然用力拉上了马车。

  然后一个天旋地转,她被他压倒在榻上,俯身含住了她的红唇。

  辗转厮磨,舔舐吮吸,极尽缠绵。

  仿佛要将她整个身子揉碎尽骨血里。

  苏浅璎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顷刻而出。

  “阿初…”

  低唤声被他吞没,咸涩的泪水亦跟着被他一点点吮允干净。

  他厮磨着她的唇,将知晓她被宁晔掳走的愤怒担忧以及一个月来的思念全都化在这个吻里。

  顾不得此时在马车之上,顾不得外面众人,也顾不得马车行驶在街道上那些喧哗的声音。

  此刻盘庚在他们心头的,都是对彼此的入骨相思。

  良久,玉初才松开了她的唇,又去亲吻她的眼角,直到再也不见丝毫泪痕才罢休。

  “夭夭。”

  他语气温柔而低沉,饱含愧疚。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

  苏浅璎看着他,眼神如水般温柔。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多晚都刚刚好。”

  玉初抱着她坐起来,拉过她的手臂。

  “阿初…”

  察觉了他的意图,苏浅璎想要阻止。

  玉初却已挽起了她的衣袖,看着她手背上明显延伸了的红线,眼神立即就冷了下来。

  苏浅璎立即双手抱着他的腰,道:“阿初,我没事的,比起从前已经好了很多,你别担心…”

  玉初没说话,眼神里那种风暴却越来越浓。

  苏浅璎知道他在生气,他在自责,他在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所以她软声安慰,“不是说有办法给我解毒么?既然如此,这只不过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不是么?我还活着,我还好好的在你身边。对不起,我答应过永远都不离开你的,却还是食言了。阿初,你不说话,该不会是在想着怎么惩罚我吧?”

  她仰起头来,一脸的苦涩,视死如归道:“好吧,我知道错了,你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有意见,好不好?”

  玉初看着她。

  她明明不久前才从鬼门关里走回来,他可以想象得到她徘徊生死一线的痛苦与挣扎。

  可她只字不提,反而变着法儿的安慰他,只为了让他不要担心。

  他的夭夭。

  任性得让他只想宠爱纵容,却又善解人意得让他心如刀割。

  “对不起。”

  他低语的嗓音饱含痛楚,“每次你徘徊生死之际,我总是不在你身边。我说过会保护你,却总是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和算计。”

  “对不起…”

  苏浅璎心口一痛。

  “是我大意,中了他的奸计,没想到他会以牺牲五万兵卫代价来掳走你。是我的错,陛下突然病情加重,我选择了先回京。是我不好,在家国责任面前,将你放在最末…对不起,夭夭,对不起。”

  他将她揽入自己怀中,不断的说着对不起。

  苏浅璎却道:“阿初,你做得没错,我很开心,真的。如果一个男人连最基本的责任都没有,我要如何相信他能让我终身依靠?”

  她伸手去摸他的脉搏,“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已经好了。”

  玉初双手捧着她的脸,眼神里愧疚疼痛化作了冷冽的刀锋。

  “我不会放过她的。”

  苏浅璎却摇头,认真道:“阿初,不要为我报仇,我不是以德报怨,也不是宽大为怀到圣母的地步。我只是不希望再欠他更多。”

  玉初抿着唇,冷声道:“他掳走你,便是与你再没有任何交情可言。带你深陷险地险些丧命,这笔账,我总是要与他算清楚的。”

  “阿初…”

  “夭夭。”

  玉初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道:“如果我连为你报仇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说要与你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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